圖說：司法社會是個小染桶

2021年10月6日/張靜                                                                                                                                           

提起我國的司法，從環境保護的觀點來看，司法污染的情形相當嚴重。司法環境在眾多的污染源污染之下，呈現著各式病癥，遭致社會大眾對司法之不滿，新司法環境亟須建立，而其根本之道即在消滅污染源。

說起來，社會大眾對司法污染固然不滿，但這正如同環境污染常來自社會大眾一般，司法污染來自社會大眾確也極其明顯。社會大眾一方面是司法污染的被害人，一方面也是污染司法的加害人。

我不是幫司法界講話，推卸司法本身的責任。司法內部自己相互的污染，也是造成司法環境品質不佳之原因。如果我國整個社會是個大染缸，司法社會就是個小染桶，任何社會都有它的次社會、次文化，司法社會亦然。造成現今司法內部及司法外部互動的污染，其最根本原因，應係中國固有傳統的文化使然。儒家思想裡刑不上大夫的觀念，就是對司法的嚴重摧殘，而法律不外人情，也被解釋成捨法律、講人情，為講人情找到一合理的詮釋，得以阻卻違法。法律之前既不能人人平等，法律之後就各找門路，如果大家都靠關係、套交情來「擺平」官司，司法就失去了公平正義，焉有司法威信可言？

儒家思想影響司法獨立

事實上，中國的司法文化在儒家思想的主導之下，很難形成「司法獨立」的氣候，包公、彭公之能流傳千古，傳為佳話，也反諷著中國社會沒有獨立的司法文化。若人人皆可為包彭，包公、彭公的奇聞軼事，又何能如此膾炙人口呢？

我國的司法官生長在這樣的司法環境之中，成為司法文化的承繼者，司法官受到先前文化的污染，也污染著後續文化，一代傳一代，司法官一方面可能痛恨這個文化，一方面又習慣於這個文化，甚且不知不覺地在發揚這個文化。今天，享受特權的人又批評特權，是司空見慣的事。諸君不見我們的民意代表，不是一面充分享受著特權，一面又在議堂理質詢並大罵特權，法官雖反對社會大眾污染司法，但又經常不在意地污染司法。

關心社會也會有後遺症

儒家文化向來強調有親疏遠近之別，此種論調與心態，運用在司法上， 就形成了所謂「情理法」，把情放在第一位，而把法棄於最後，果爾司法官堅持依法辦理不講人情，可能就被形容成「個性很怪，不通人情」的傢伙。其實不通人情與不講人情是截然的兩回事。做司法官焉能不通人情，但卻不能只講人情、亂講人情。有些好司法官處在這個講人情的司法環境裡，爲了避嫌，也怕麻煩，幾乎謝絕一切交際應酬，交友圈窄的像獨行俠，致逐漸與社會脫節，形成今天大家所說的「恐龍法官」。而在司法界愈久，就對身處的這個社會愈生疏，就像那英唱的那首歌：「像白天不懂夜的黑」。因而，司法官固然應該不講人情，但同時也常成為不通人情的司法官，司法官似乎是活在另外一個世界、另外一個時代的人，就成為昏官，而若加上自以為是的正義感，就更容易成為酷吏。因為司法官不能像出家的和尚，當和尚可以閉關修道，遺世而獨立，但司法官不是出世高僧，他處理的每一件案子，都是現世社會中活生生的事例，所以他必須認識社會、了解社會及關懷社會。

然而，司法官關心這個社會，固然可以見多識廣，但後遺症卻常必然是交友廣闊。朋友太多的缺點，就是不免人情關說。如此說來，司法官面臨兩難，太過獻身這個社會，可能就會被這個社會污染，而損傷了司法，惟如太不關心這個社會，又變得不通人情，必難免剛愎自用，仍然損傷了司法。

我國社會裡的貪汙文化

我們觀賞我國電影電視所演出的劇情，經常有「打點」官員這回事。我國社會裡，如果貪污也算是一種文化，貪污文化就一直是官場文化的主流。有人道：「不怕貪官，祇怕昏官」，因為貪官不可能件件貪，昏官卻永遠是事事昏，這或為貪官者流之自我解嘲。我國官場文化中的升遷哲學，說穿了， 常祇有二條路，一是靠關係，一是靠錢財。管它什麼門、什麼派、什麼門生故舊，全是講關係情面，主子找對了，就官運亨通，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若跟不對人，上面一垮台，下面就全被打入冷宮，升遷無望，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不然，就祇有憑打點來活動了，賣官鬻爵的事，在我國社會中時有所聞，而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也被認為天經地義。這一切「文化」，如果在司法內運作，諸君就該會心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