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5月29日
根據聯邦法院的記錄，佛羅里達大學(University of Florida)的一名研究人員以及學生涉嫌參與了美國司法部正在調查的上千萬美元的非法計畫，該計畫以欺詐方式購買了數千份危險藥物和毒素的生化樣本，這些樣本被運送到一處校園實驗室，然後非法運往中國，作案時間持續了七年。
與該犯罪計畫相關的學生包括佛羅里達大學中國學生學者聯合會（Chinese Students and Scholars Association）的主席。該組織公開抗議佛羅里達州州長羅恩·德桑蒂斯（Ron DeSantis）去年簽署的一項法律，該法律限制大學從中國招收學生和教師，並禁止在未經特別許可的情況下雇用這些學生在在學術實驗室工作。
這位學生名叫鄭濃濃（音譯，Nongnong “Leticia” Zheng），她上週五（5月24日）在接受採訪時證實，一名聯邦檢察官去年以書面形式通知她，她是大陪審團調查的目標，司法部正準備尋求對她提出刑事指控。她說，她被指派了一名聯邦公設辯護人--坦帕的裡安·馬奎爾（Ryan Maguire）為其辯護。她說，政府特工威脅要監禁或驅逐她。
目前尚不清楚佛羅里達大學的這位研究人員或在法庭記錄中被指認為同謀的其他學生是否被指控或逮捕。檢察官說，這名佛羅里達大學員工在該大學一個研究實驗室的儲藏室工作。
走私到中國的材料包括政府所說的霍亂毒素和百日咳毒素的純化、非傳染性蛋白質。霍亂是一種通常非致命的腸道感染，可導致嚴重脫水。百日咳是一種傳染性很強的細菌感染，可導致劇烈咳嗽、嘔吐甚至呼吸窘迫，但可以通過疫苗預防。
法庭記錄顯示，在該計畫中走私到中國的其他材料包括少量高度純化的藥物——被稱為分析樣品——芬太尼、嗎啡、搖頭丸、可卡因、氯胺酮、可待因、甲基苯丙胺、苯丙胺、乙醯嗎啡和美沙酮。這種小樣品通常用於校準科學或醫療設備。
這些物質不能合法地出口到中國。
法庭記錄顯示，檢察官稱，一名涉案學生是去年在商學院主修市場行銷的中國公民，她同意更改她的佛羅里達大學電子郵件簽名，以虛假地表示她是一名生物醫學工程專業的學生，以便在不引起懷疑的情況下購買物品。該案數百頁的法庭文件中有一行引用了一封電子郵件的摘錄，其中她的名字是“萊蒂西亞”（Leticia）。
鄭濃濃是商學院市場行銷專業的大四學生，是中國學生學者聯合會的主席，該團體自稱是中國大使館“官方認證的中國學生組織”。大學的記錄顯示，鄭濃濃最近在剛剛結束的春季學期入學。佛羅里達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University of Florida College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s）的新聞媒體Fresh Take Florida，利用大學記錄中的註冊記錄，根據與上學期入學的其他58441名佛羅里達大學的學生都沒有的獨特個人履歷線索，確定“萊蒂西亞”即為鄭濃濃。
鄭濃濃說，她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中國。上週五，她的公寓大樓裡接受採訪時，淚流滿面地說，她被該計畫的組織者欺騙和傷害，她說他們尋求幫助，從中國學生團體尋找帶薪實習生。持有教育簽證的外國學生在是否以及如何可以有償工作方面是受限制的。
“這個案子似乎真的很大，”她說。“我所做的只是一份小工作，我沒有得到那麼多報酬。”
鄭濃濃說，事後看來，她注意到了一些危險信號，例如缺乏正式檔，她所做的行政工作得到的報酬也缺乏連貫性。她說她不熟悉她被指示訂購的物質。她說，那名被描述為該犯罪計畫頭目的男子 ——他在此案中已認罪——讓她放心，直到美國司法部聯繫她，她才意識到自己遇到了麻煩。
鄭濃濃說，她希望自己能被允許完成學位，並說她不明白為什麼大學沒有政策來保護她。
“老實說，我確實需要幫助，”她說。她補充說：“我想看看是否有任何可以幫助我不被指控並擺脫整個混亂的可能性。”
今年早些時候，鄭濃濃的中國學生學者聯合會發表聲明稱，佛羅里達州限制中國學生進入大學實驗室的新法律是“基於國籍的歧視”，並表示這違反了學術自由和開放的原則，阻礙了國際交流。
檢察官說，該犯罪計畫的組織者還向鄭濃濃以外的佛羅里達大學學生支付了費用，以允許使用他們的佛羅里達大學電子郵寄地址訂購這些物質。法庭記錄顯示，組織者向那位元佛羅里達大學的研究人員支付了價值數百美元的家得寶（Home Depot）禮品卡，並支付了旅行和貸款費用。檢察官說，組織者還使用了兩名佛羅里達大學研究人員的電子郵寄地址，而他們已經在2015年離開了大學。他們沒有被稱為同謀。
該大學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它已經與司法部合作了數周，但拒絕直接回答是否有人被解雇或開除。
“隨著司法部刑事案件的展開，我們將有更多關於佛羅里達大學行政行動的細節，”發言人史蒂夫奧蘭多（Steve Orlando）說。“違法的雇員將被解雇，違法的學生將面臨停學。”
政府方面表示，該犯罪計畫從2016年7月持續到2023年5月。2022年2月，前共和黨籍參議員本·薩斯（Ben Sasse）接任該校校長一職，他是國會山的一位反對北京的主要鷹派人士，曾將來自北京的威脅稱作是“我們這個時代決定性的國家安全挑戰”。
這一犯罪陰謀肯定會加劇關於對抗作為全球大國崛起的中國並削弱其影響力的政策激辯。佛羅里達州已經禁止大學和學院使用中國抖音的海外版TikTok，並禁止中國和其他一些國家的公民在該州的大片地區擁有房屋或購買房產。
佛羅里達州聯邦參議員馬可·魯比奧（Marco Rubio）是參議院情報委員會（Senate Intelligence Committee）的資深共和黨成員，據說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正在考慮成選擇他作為競選夥伴。魯比奧警告佛羅里達州的州議員注意他所說的中國干涉美國大學的做法。
中國學生學者聯合會的指導教師、佛羅里達大學土木與海岸工程系教授杜靜（音譯，Eric Jing Du）上週五在接受採訪時表示，他不知道刑事調查，鄭濃濃也從未告訴他她正在訂購生物醫學用品。
杜靜譴責法庭記錄中描述的陰謀，並表示兩人曾在他擔任該組織顧問的兩年裡一起工作。此外，他說，他在2022年曾短暫雇用了她，為一份學術提案製作一些圖像。
“似乎一些佛羅里達大學學生試圖在不知道潛在後果的情況下從中獲利，”他說。杜靜說，他擔心這樣的調查可能會導致對國際學生的進一步鎮壓。佛羅里達的新法律針對來自所謂被關注國家的學生：中國、俄羅斯、伊朗、朝鮮、古巴、委內瑞拉和敘利亞等。
“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時期，”杜靜說。“我確實知道來自那些被關注國家的學生的貢獻和辛勤工作，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在做正確的事情，並為佛羅里達大學和佛羅里達州做出了貢獻。我只是希望決策者、領導層和立法機關不要放大這種影響。”
被檢察官認定為該犯罪計畫頭目的男子是現年51歲的餘鵬（音譯，Pen Yu，又名本·餘，Ben Yu），來自佛羅里達州靠近坦帕的吉布森頓。他已經在聯邦法院承認串謀實施電匯欺詐，並將在8月2日接受量刑判決。他面臨最高20年的監禁和100萬美元的罰款。
美國司法部表示，余鵬去年向佛羅里達大學學生鄭濃濃提供了一張信用卡，用於下達數十個欺詐性的訂單。法庭記錄顯示，在餘鵬的指示下，她寫信給生物醫學公司，稱她正在生物技術領域“與其他研究人員合作”，並要求“一個好的價格，因為我們將定期購買這些物品”。
檢察官說，在這些生物醫學訂單到佛羅里達大學後，那名佛羅里達大學的研究人員會將它們帶給或以其他方式提供給餘鵬，餘鵬再將它們運往中國。負責該實驗室的佛羅里達大學研究人員在法律檔中沒有被描述為同謀。該實驗室包括運送物資的儲藏室。
“本，我相信我今天有35或36個盒子給你，” 這位佛羅里達大學研究人員在2016年寫道。
檢察官說，餘鵬某支付了這名員工的汽油費，他開車去見他路途的每一小時要付10美元。“我會在我們見面的地方給你加油，” 餘鵬告訴這名研究人員。法庭記錄顯示，餘鵬將運往中國的貨物偽裝成合法的“稀釋劑”。
“偽造與學術研究實驗室的聯繫以獲得受管制的生化材料，然後將這些材料運到中國，這不僅是錯誤的，而且是非法的，”司法部負責出口執法的助理部長馬修·S·阿克塞爾羅德（Matthew S. Axelrod）說。
他說，這起刑事調查應該讓其他大學保持警惕。阿克塞爾羅德提醒大學說，有“另一個需要警惕的事真實模式——外部人員濫用學術機構，試圖掩蓋受管制物品的實際客戶。”
目前尚不清楚餘鵬在為中國的那個部門工作。在截獲的資訊中，政府說他只稱他的上司為他的老闆。餘鵬和他的辯護律師、奧蘭多的羅伯特·厄爾·茲拉特金（Robert Earl Zlatkin）沒有立即回復電話留言。
總部位於麻塞諸塞州的西格瑪·奧德里奇公司（Sigma-Aldrich Inc.）的一名銷售主管葛列格裡·穆尼奧斯（Gregory Muñoz）也承認串謀實施電匯欺詐。現年45歲的穆尼奧斯來自奧蘭多以西的佛羅里達州的明尼奧拉市，對他的量刑判決定於7月23日宣佈。法庭記錄顯示，穆尼奧斯將該公司的產品出售給佛羅里達州的幾所大學，其中包括佛羅里達大學。
余鵬在2020年給穆尼奧斯發了一封電子郵件，說他的雇主需要10盒霍亂毒素，他承認這是一種受到美國政府嚴格監管的物質。
“這就是霍亂毒素，”穆尼奧斯回答說。“請記住，我們過去曾遇到過問題，它們需要大學簽署的大量檔。”
法庭記錄顯示，穆尼奧斯在2022年12月發現他的雇主正在調查他，並警告了餘鵬，但是餘鵬繼續下達了數百份新訂單，要求在2023年運往中國。“哇，我現在真的慘了，”穆尼奧斯寫道。“反賄賂，反回扣。”
去年2月，余鵬給穆尼奧斯發了一封電子郵件，問道：“你還需要萊蒂西亞給你發這個訂單嗎？”穆尼奧斯和他的律師、奧蘭多的弗裡茨·J·謝勒（Fritz J. Scheller）也沒有立即回復Fresh Take Florida的電話留言。
第三名涉案人——47歲的喬納森·廷格（Jonathan Rok Thyng）與餘鵬住在吉布森頓的同一位址，同意承認串謀犯下一項聯邦罪行，並面臨最高五年的監禁和25萬美元的罰款。檢察官說，廷格訂購了一些生物醫學物質，並將一些包裹運往中國。預計他將於6月18日正式向法庭宣佈是否承認有罪。
廷格和他的律師克利爾沃特的比讓·埃裡克·布瑞範德（Bjorn Erik Brunvand）也沒有立即回復Fresh Take Florida的電話留言。
檢察官說，美國海關和邊境保護局於2023年4月查獲了廷格從坦帕運往中國的一批貨物，其中包括那名佛羅里達大學的行銷專業學生和其他人訂購的生物醫學物品。
美國司法部表示，通過佛羅里達大學下達的訂單有資格獲得大幅折扣——檢察官說，該犯罪計畫的組織者為價值1370萬美元的生物醫學用品支付了490萬美元——包括免費物品和免費次日送達。
檢察官在法庭記錄中表示，他們將建議對余鵬、穆尼奧斯和廷格寬大處理，因為他們承諾與調查人員配合並同意對自己的罪行負責。檢察官說，他們都是美國公民。司法部要求法官下令沒收余鵬和穆尼奧斯每人10萬美元，這是余鵬和穆尼奧斯多年來的掙到的錢。
當這家被稱為密理博（MilliporeSigma）的公司（德國默克集團的子公司）發現涉及佛羅里達大學的犯罪陰謀並向美國政府報告本公司也涉入此案時，該犯罪計畫實際上就被破獲了。根據司法部的新規定，自行報告出口違規行為並予以配合的公司可以免受檢控。
該公司上週五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已經解雇了穆尼奧斯，並與調查人員合作以免於檢控。政府方面表示，這是首次實施這項新規則。
“由於密理博公司的及時披露和出色配合，公司一位擅自違規的內部人員及其同夥承認欺詐性地將價值數百萬美元的生化產品轉移到中國，因此該公司不會被檢控，”美國司法部副部長麗莎·摩納哥（Lisa Monaco）說。
“隨著國家安全和企業犯罪的交集越來越多，在司法部的自願自我披露計畫下，挺身而出承認自己問題的公司可以幫助自身和我們的國家，”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