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照片:網路截取。
2021年11月5/官大煊
氣候變遷是21世紀初的地球所遇到的重大難題,如何有效丈量地球的大氣溫度變化,不僅需要全球各地的氣象測候站提供數據,更需要導入科學領域能廣泛接受的物理理論與數學模型,才不會流於各說各話,也才能說服世界一起行動來節能減碳,降低氣候變遷對於世界民眾的傷害。2021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就是在應對氣候變遷的這個時代議題上,頒給了美國、德國與義大利等三位在相關領域的學者。
在介紹這三位物理學者之前,先說明一下物理與數學的關係。如果你有機會去看哥白尼 (1473~1543)是如何觀測到地球是繞著太陽走的,而不是過去一千年天主教會所認定的太陽繞著地球走,查閱他的筆記就會發現,內容絕大多數是應用了數學中「三角函數」的演算。數學不僅可以運用在「丈量世界」,同時也可以「丈量宇宙」,所以看著將近500年前哥白尼的科學原稿,你會明白到天文性質的物理觀察,背後是數學在支撐。
時至今日,彗星的軌道是如何畫出,宇宙中的黑洞是如何形成,重力在黑洞中會如何變化,都需要高等數學的運算才能初步推論出來。所以優秀的物理學家,要具備有一定水準的高等數學演算能力,或是優秀的數學家協助,物理推論才能成立。就像愛因斯坦是舉世聞名的物理學家,對物理有很強的直覺能力,但是一個人的專業直覺,不管事後證明多麼正確,還是必須透過當時德國哥廷根大學(Georg-August-Universität Göttingen)一流的數學家諾特(A.E. Noether) 和其他教授的協助,進行數學運算。
物理世界很有趣,不僅要解決大如宇宙的問題,更多時間要解決物質分子裡面的問題。當人類發現分子構造內有質子、中子與電子時,以為這就是物質分解的極限,但是後來更多的物理學家透過粒子加速碰撞器,發現更小粒子的存在,甚至發現粒子有時會以能量而非實體的方式存在,就進入了「量子物理」的領域。物理學界結合高等數學的不斷發展,朝向人類原來覺得紊亂到不可能找出規則發展。說到這裡,你可以思索,地球的大氣層是如何逐漸因為二氧化碳而增溫,而後續的發展又會是如何呢 ? 就成為了諾貝爾獎評選委員會的關注重點。
2021年的諾貝爾物理獎在10月5日公布,美籍日裔學者真鍋淑郎 (Syukuro Manabe)、德國學者哈塞爾曼(Klaus Hasselmann)和義大利學者帕里西(Giorgio Parisi)獲獎,真鍋淑郎與哈塞爾曼的得獎原因是在「對地球暖化的研究,建立可預測的物理模型,幫助人類了解地球氣候以及人類如何影響它而獲獎。」這兩位的獲獎同樣是基於「氣候變遷」這個議題上,我們先來談談。帕里西的部分晚點再來討論。
諾貝爾獎不頒給已經過世的人,宣布得獎時的得獎人必須還在世,而且具有足夠的表達與受訪能力。真鍋淑郎與哈塞爾曼都是生於1931年,今年都已90高齡,前者還在美國普林斯敦大學任教。既然他們倆都還健康在世,對於氣候變遷的理論模型建立具有高度的學術成就,就該及時給予榮譽。為何如此說呢?因為,真鍋淑郎與哈塞爾曼在學術領域裡面,被歸類為「氣象學家」,而不被視為傳統物理的領域(大至宇宙,中至物質,小至粒子結構),所以他們兩位是首批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的氣象學家,或是「地球物理」學家。
真鍋淑郎在日本出生與求學,27歲獲得東京大學的理學博士後,就到美國氣象局的總循環研究部門工作,而且入籍美國。在他得到諾貝爾獎,接受記者專訪時提到,如果他當年繼續留在日本,可能就不容易有今日的學術成就。他覺得在日本做學術研究,無法得到真正的回應,因為日本人說「是」時,常常是「不是」,只因不想得罪人;而且日本學術界會「棒打出頭鳥」,相形之下,他對於在美國的研究環境實在是太滿意了。這些話聽在日本人的耳中,實在是五味雜陳,畢竟真鍋是以美國人身分得獎的。
真鍋談到的關鍵,其實就是「真」這個字。如果學術研究是基於對於不明白的事,發覺它內涵中的真實,那麼持續努力下去,就可能會開花結果。可是如果學術要為政治服務、顧慮到人情,甚至要面臨同儕的排擠,那麼酷愛研究的學者就可能用腳走路。日本已經產生過19位諾貝爾獎得主,但是最近10年以來,它們發現日本學者論文被全球學術界引用的比例在下降。真鍋的感觸,或許也正是日本學術界的痛點吧!
哈賽爾曼在氣象物理上遇到的挑戰,與真鍋淑郎有點接近,他在1970~1980年代就針對大氣溫度的變化,提出了挑戰主流思想的革命性理論,受到德國學術界的嘲諷與挑戰,但是哈賽爾曼認為「凡提出經典理論者,一定會受到當前主流的討戰」,真理只會愈辯愈明,他無懼應戰。
物理的領域艱深,本文不就物理的論戰內容討論。真鍋淑郎與哈賽爾曼的學術成就,都建立在1980年代以前,距今已40多年,諾貝爾獎才頒給他們。這是因為理論模型提出在先,還要不斷驗證後,為學術界或科學應用領域接受,進而這些物理發現必須對世界的進化有廣泛的影響,完成以上整個歷程,耗時40年並不為過。這就是很多諾貝爾獎得主高齡得獎的原因。
真鍋很幸運,他的「真」不見容於日本,就到美國;哈賽爾曼的「真」震撼德國學術界,他選擇從容面對挑戰。兩人個性不同,應對的方法不同,但是學術成就都在後來受到肯定。這說明國家、社會,如果在回歸「真」這件事上努力,最後一定會使很多學術成就百花齊放,值得當權者好好思考。
義大利學者帕里西(Giorgio Parisi)的獲獎,是他以「統計物理」協助建構模型來了解地球,這是物理學中的冷門領域,懂得人不多。萬物萬事都可以統計,重點是「How」。
這令人想起了有名的華裔美籍歷史學者黃仁宇,他為了瞭解中國唐朝末年黃巢之亂的真正原因,提出以「地方賦稅的統計數字變化」破解,真的是從冷門領域切入,進而在錯綜複雜的變數中,為時代的百年動亂,找出足以說服史學界的原因。從黃仁宇的學術成就,來看帕里西的「統計物理」就能明白當今地球系統,許多事物彼此相互關聯,究竟沒有任何秩序,還是無法從一團紛亂中理出頭緒?帕里西的學術成就就是從這裡發展出來,他建立的「統計物理」,正好銜接真鍋淑郎與哈賽爾曼40多年前的理論模型,為對抗地球暖化與氣候變遷盡力。
諾貝爾物理獎是一個離「真」最接近的國際學術獎項,這其中會反映在學者性情上的「真」,也會反映學者想要從眼睛未必能看到領域中,發現出「真實的存在」,諸如黑洞、紅外線、磁波及更小的粒子;或是學者面對地球的環境風險,渴望從複雜變數的亂局中,找到那個「最真實」的影響因子。我們雖然很難深入高深的物理領域,但是物理學家所呈現的個性、意志,還有企圖達成的學術成就,都會讓我們對於「真誠」與「真實」,有著更深的體驗,謝謝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