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27日

 

美國政府本星期宣佈，擬議禁止搭載中國軟硬體技術的智慧汽車在美國銷售。美國政府官員說，中國出產的“互聯汽車”對美國國家安全構成潛在威脅。美國專家認為，政府進一步的抵制計畫是未雨綢繆的前瞻之舉。但也有人擔心，美國針對中國技術的過分警惕可能損害美國科技業的自身競爭力。

 

商務部跟進調查，雷蒙多再發警告

美國政府星期一(9月23日)公佈的擬議規則重點關注那些來自中國和俄羅斯的車輛連接系統(VCS)中的硬體和軟體，以及自動駕駛系統(ADS)中的軟體。這些關鍵系統通過特定的軟硬體，實現了網聯車的外部連接和自動駕駛功能。

中國智慧汽車技術的潛在風險是美國政府的關注重點。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傑克·沙利文(Jake Sullivan)星期日(9月22日)在相關的簡報會說，“許多這些技術收集了大量關於司機的資訊，”他說，這些技術不斷與個人設備、其他汽車、美國關鍵基礎設施以及車輛和零部件的原始製造商連接。

“聯網汽車及其使用的技術帶來了新的薄弱領域和威脅，特別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和其他受關注國家開發的汽車或零部件的情況下。”沙利文說。

曾將汽車比作“裝了輪子的智能手機”的美國商務部長吉娜·雷蒙多(Gina Raimondo)在解釋美國商務部牽頭的相關禁令計畫時表示：“今天的汽車有攝像頭、麥克風、GPS跟蹤和其他連接互聯網的技術。不需要太豐富的想像力，我們就能理解：能夠獲取這些資訊的外國對手會如何對我們的國家安全和美國公民的隱私構成的嚴重風險。”

這是美國政府一系列對互聯車輛審查的延續。美國政府對中國企業收集美國司機和基礎設施的資料、以及外國對聯網車輛和導航系統的潛在操控表示嚴重關切。今年二月，白宮指示美國商務部對中國製造的“互聯汽車”(connected vehicle)進行國家安全風險調查。

“為瞭解決這些國家安全問題，商務部正在採取有針對性的積極措施，防止中華人名共和國和俄羅斯製造的技術走上美國的道路。”雷蒙多說。

美國長期指控中國政府支援網路駭客，對美國電力、供水系統等基礎設施進行滲透和破壞行動，其中包括去年5月公佈的、被網路安全界取名為“伏特颱風”(Volt Typhoon)的駭客組織。

美國政府認為，如果中國將這樣的網路威脅延申到汽車領域，對美國公民的隱私和美國國家安全將造成難以估量的威脅。

沙利文在簡報會議上表示：“我們已經看到足夠的證據表明，(中國)在我們的關鍵基礎設施中預先部署了惡意軟體，目的是破壞和蓄意破壞。而且，由於道路上可能有數百萬輛車，每輛車的使用壽命為10至15年，破壞和蓄意攻擊的風險急劇增加。”

 

禁令若執行 影響範圍有多大？

美國商務部擬議的禁令，物件包括VCS的硬體部分，其中包括微控制器、微型電腦或模組、積體電路片上系統(SoC)、網路或遠端資訊處理單元、蜂窩數據機或模組、Wi-Fi、藍牙微控制器或模組、衛星導航系統、衛星通信系統以及外部天線等。

擬議禁止的ADS系統的描述較為寬泛，稱能讓一輛高度自動駕駛能力的車輛在沒有駕駛員的情況下運行的相關的ADS組件都在禁令範圍之內。

這些規則還將禁止與中國或俄羅斯有關聯的製造商在美國銷售包含VCS硬體或軟體或ADS軟體的網聯車輛，即使車輛是在美國製造的。擬議規則將適用於公共道路上的所有輪式車，包括汽車、卡車和公共汽車，但不包括農業或採礦車等不在公共道路上使用的車。有關軟體禁令計畫會適用於2027年及以後的車型，硬體禁令將於2029年1月或2030年車型生效。

美國政府有關中國智慧汽車軟硬體技術的禁令計畫一出，鄰國加拿大也隨即表示，將效仿美國的有關禁令。

加拿大財政部長克利斯蒂婭·弗裡蘭(Chrystia Freeland，中文名方慧蘭)週二(9月24日)表示，在美國採取了有關措施後，加拿大正在考慮類似的禁令。她說： “我們的政府已經明確表示，我們非常認真地對待中國故意產能過剩的問題，我們也非常認真地對待來自中國的安全威脅。”

目前在美國上路的中國品牌汽車數量不多，部分原因在於美國對從中國進口的汽車徵收27.5%高額關稅。拜登政府還考慮對中國汽車徵收更高的關稅。

路透社援引美國商務部官員的話說，新規定將迫使通用汽車和福特汽車公司將需要停止從中國向美國進口汽車。新規定也將影響到富豪(Volvo)及其旗下的電動汽車品牌Polestar。通用汽車旗下的別克“昂科威”(Envision)、福特旗下的林肯“航海家”(Nautilus)都是在中國組裝並進口到美國的。

美國商務部資訊和通信技術與服務辦公室主任伊莉莎白·坎農(Elizabeth Cannon)表示：“我們預計，目前任何在中國製造並在美國銷售的汽車都將受到禁令的約束。”

大西洋理事會全球能源中心高級研究員約瑟夫·韋伯斯特(Joseph Webster)通過電子郵件對美國之音說，禁止含有中國技術的智慧汽車在美國銷售可能會給部分美國車企帶來短期陣痛。他說：“然而，從長遠來看，美國政策制定者將對供應鏈上的潛在漏洞有更大的把握，這一措施可能會加強國內供應鏈和‘友岸外包’的(friendshored)供應鏈。”

奧爾布賴特石橋集團(Albright Stone Group)負責中國與技術政策的合夥人保羅·特廖洛(Paul Triolo)說，美國商務部的限制規定可能也對正在美國進行無人駕駛計程車(robotaxi)進行測試的中資企業。他說：“中國公司在開發高級輔助駕駛系統(ADAS)平臺方面位居領導者行列，其中包括文員知行、小馬智行和百度。”

 

汽車智慧科技遭遠端控制已非天方夜譚

網路安全專家認為，美國政府對中國產互聯車輛的擔憂並非杞人憂天。網路安全公司Celerium首席戰略官文斯·克裡斯勒(Vince Crisler)說，智慧汽車作為“物聯網”(IoT)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一旦被人以惡意目的以一定規模被控制，將威脅美國的總體國家安全。

克裡斯勒對美國之音說：“外人可以監視我(在車裡的)活動，他們可以監聽正在發生的事情。他們甚至有可能觀看我正在做的事情的視頻。

他說：“如果這是大規模行動的一部分，你可以通過指令讓道路上50%的汽車失靈，這比單單影響一輛車更令人擔憂……如果一個有惡意的外國勢力進入供應鏈，能夠隨意影響這些事物，並大規模發出這些(惡意)指令，這就是一個國家安全問題。”

聯網車輛因為外部的無線指令頓時失靈已不再是新鮮事。據CNN報導，2022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美國農用機械巨頭約翰·迪爾(John Deere)通過遠端控制讓一批被俄軍非法奪獲得約翰·迪爾農用車失靈，使其無法啟動。

與此同時，世界各地的警方也在使用遠端控制技術。2023年10月，美國克利夫蘭市警方成功通過遠端技術“OnStar”，大幅降低一輛被竊車輛的行駛速度，成功抓獲盜車嫌犯。克利夫蘭警方說。警方對當地媒體說，遠端控制是通過與被竊車輛的OnStar帳戶的所有人配合進行的，他們多個場合都使用過這一技術。

大西洋理事會的韋伯斯特說，中國智慧車輛軟體和硬體是一個獨有的安全隱憂。他說：“如果裝有中國軟體部件的汽車可以被遠端關閉，駭客攻擊可能會使部分經濟癱瘓。在更糟糕的情況下，中國安全部門可能會通過被破壞的汽車軟體來實施類似于最近對真主党的‘尋呼機攻擊’的協同駭客攻擊，而且規模會大得多。”

 

美國“小院高牆”是否涉嫌貿易保護主義？

美國商務部擬限制中國網聯車軟硬體及整車在美國使用的消息一出，中國隨即表示反對，稱美國的做法是“泛化國家安全”，是對中國企業的“無理打壓”。

中國官方媒體的引述中國商務部發言人的話說：“近年來，美方對中國汽車加征高額關稅、限制參加政府採購、出臺歧視性補貼政策，現在又以所謂國家安全為由，污蔑中國網聯車軟硬體及整車‘不安全’，限制在美國使用。美方做法毫無事實依據，違反市場經濟和公平競爭原則，是典型的保護主義做法，嚴重影響中美在網聯車領域正常合作，擾亂和扭曲全球汽車產業鏈供應鏈，也會損害美國消費者的利益。”

這位發言人說，美方做法“也是利用政府力量幹擾企業經濟商業合作的非市場行為，構成經濟脅迫”。

奧爾布賴特石橋公司的特廖洛警告，由於中國在電池、輔助駕駛和光學雷達方面技術領先，將相關技術隔絕在美國市場之外將有損美國的競爭環境。

他說：“美國有可能將技術領先的中國私營企業隔絕於美國市場，在某些情況下，這些規則基於不明確的未來國家安全風險，而在許多情況下，可能有其他的應對方案。”

不過，分析人士指出，中國自己也以國家安全為由，限制包括智慧汽車在內的外國科技產品。從2021年開始，中國的軍事區域開始禁止美國特斯拉汽車的進入。隨後，中國黨政機關等敏感區域也開始禁止特斯拉汽車的駛入，一些機場區域也禁止特斯拉汽車的駛入。

特斯拉在今年4月與中國百度達成技術合作協定、使特斯拉取得可以在中國公共道路上收集資料的製圖拍照後，中國官方對特斯拉的限制出現鬆動。今年7月，特斯拉進入包括江蘇在內的地方政府採購清單，位於上海的一些國有企業也採購了特斯拉電動轎車Model 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