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8月12日

 

近年來，英國政府加強了對來自中國的研究生和研究人員的審查，特別是那些涉及敏感技術領域的申請者。這一行動的核心是學術技術審批計畫(ATAS)，適用於所有受英國移民管控的國際學生和研究人員(某些國家除外)。

這些人如果在英國攻讀或研究可能用於開發先進常規軍事技術（ACMT）、大規模殺傷性武器（WMD）或其運載工具的相關學科，必須獲得ATAS證書。然而，這一審查機制的有效性和對中國學生的影響卻引發了廣泛質疑。

 

中國學生被拒比率高

自英國啟動ATAS以來，數千名外國學生被拒之門外。彭博社通過採訪申請人和大學教授，以及審查拒信發現，中國學生和研究員在被拒人數中占了很大比例。隨著ATAS的擴展和審查力度的加大，越來越多的中國學生和研究員被拒絕入學。

根據英國文化教育協會的資料，2021年，中國學生為英國大學貢獻了約54億英鎊的學費和其他開支。有觀察人士指出，這種對中國學生的限制加劇了大學的資金危機。

過去一年，英國政府不斷發出警告，強調中英學術合作可能帶來安全風險。今年4月，英國情報機構MI5告知大學校長們，敵對國家正在瞄準可以“服務於其威權、軍事和商業優先事項”的敏感研究。

美國之音查看了被拒中國學生在網路上公開的資訊，發現這些拒絕案例中有一些共同特徵：這些學生在與中國軍事相關的大學獲得學位、接受中國政府資助的獎學金，或研究方向涉及航空航太、材料科學、電信和量子技術等領域。

今年2月，在回應美國之音關於中國對英國高校的風險的評論請求時，英國首相內閣的發言人表示，政府正在審查如何支持學術界保護其研究安全，並將繼續加強對高等教育部門的海外幹擾保護措施。

政府發言人稱，“我們認識到對海外干涉我們大學的擔憂，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正在審查如何支持我們的學術部門，以保證他們的研究安全。我們將繼續採取措施，大力加強英國的保護措施，防止海外干涉我們的高等教育部門，幫助保護智慧財產權和敏感研究。”

 

ATAS審查的有效性受到質疑

國際危機組織（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的中國研究顧問廖子豪認為，對中國研究人員的安全審查是必要的，因為中國有著複雜且廣泛的諜報系統。但他同時指出：“ATAS只是阻擋了其中一個管道，更大的問題在於英國高校和研究機構與中國軍方及其關聯學院的合作。”

近年來，英國大學與中國軍方之間的合作頻頻受到公眾質疑。去年，《泰晤士報》引用“中英透視”的報告指出，劍橋大學在過去十年中曾與一家從事軍事技術開發的中國國企合作，而劍橋大學已決定取消與這家中國國企的合作項目。

英國時任副首相在年初的一次演講中指出，英國大學在人工智慧、量子計算和其他前沿科技領域的研究，雖然位於技術革新的前端，但也可能成為國家安全的薄弱環節。

英國政府年初計畫重新審視國際學者進入敏感學科的資格，並可能引入更嚴格的審查制度。此外，政府還將增加為大學提供有關國際合作中潛在國家安全風險的“諮詢研究合作諮詢小組”(Research Collaboration Advice Team)的資金。

一位前英國外交部中國部門的政策顧問表示：“事實上，英國擁有大量的技術智慧財產權，而這些智慧財產權的所有者不會被中國收購。中國不得不通過一定程度的間諜活動來竊取智慧財產權，也必須瞭解英國正在進行的研究。”不過，他補充道：“ATAS在某種程度上是有用的，但其效力是否符合21世紀的現實值得商榷。‘軍事技術’的定義是否足夠具體？生物技術（如華大基因）是否包括在內？這些技術可以被用來開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英國《衛報》今年年初揭露，中國江蘇自動化研究所曾討論將帝國理工學院科學家開發的軟體用於軍事目的。在2019年簽署的一份價值300萬英鎊的協定中，該研究所將這一目標告知了帝國理工的兩名員工，其中一名是郭義科（音譯），他也是華大基因在英國的董事。

據路透社報導，華大基因與中國軍方合作開發了基因測試，並利用這些測試在全球範圍內收集基因資料，以研究不同人群的特徵。2023年，前保守黨議員亨利·史密斯曾詢問當時的安全部長湯姆·圖根達特，有關被禁止在英國工作的科學家和研究生的人數和比例，以及這些人是否與華大基因有關聯。然而，政府以國家安全為由拒絕了回答。

這些發現進一步加劇了人們對ATAS審查有效性的質疑，特別是在如何定義和處理涉及生物技術的研究時。

 

中國異見學生的困惑與挑戰

這種審查制度的複雜性不僅讓普通中國學生感到困惑，也給一些希望在英國學習的中國異見學生帶來了更大的挑戰。美國之音採訪了曾在倫敦亞非學院（SOAS）學習的中國學生張中庭（化名）。他認為，ATAS的模糊性可能會導致一些對中國政府不滿的學生無法獲得簽證。

張中庭表示，“我認為，對付中國政府技術偷竊更有效的措施是對在英的中國學生提供言論自由方面的保護，讓他們可以安全地、不受中共幹擾地在這裡生活。中共通過中國學生學者聯誼會（CSSA）和安插線人來監視中國學生，讓他們聽話。英國政府應該對異見學生們提供更多的保護。”

另一名被採訪的中國學生魏某（化名）在英國完成了本科教育，並廣泛參與支持民主的活動。然而，由於ATAS審核，他的研究生入學被迫推遲。“我想學習的工程專業在帝國理工學院每年只有九月入學，但ATAS讓我無法今年入學。現在我也不想回到中國，擔心會被中共報復，所以我現在可能會去澳大利亞，而不是留在英國。”

美國之音已經向負責ATAS審核的外交部發出了評論請求，截至發稿時並未得到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