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23日

 

有關中國國家安全的《基本法》23條“火速”完成立法程式，即將在星期六刊憲實施，對香港營商環境以及創作自由帶來的影響受到各界關注。

有年輕的獨立書店及出版社經營者，以及作家接受美國之音訪問形容，23條實施後的紅線有如交通規則，每日都有很多人違反交通規則，但不是每個沖紅燈的人都會被檢控，認為執法的力度難以觸摸，會小心應對，亦希望以四格漫畫的創新方式，深入淺出描繪香港歷史的發展吸引年輕讀者。

香港政府3月初突然加快有關中國國家安全的《基本法》23條的立法程式，相關條例草案3月8日刊憲後，立法會法案委員會隨即展開馬拉松式的會議，只花接近50小時就完成審議草案內181項條文，以及28條法例中67條條文的相關修訂，至星期二(3月19日)晚立法會全票通過草案。

 

23條煽動罪對傳媒及創作自由都有影響

香港政府將於星期六(3月23日)將立法草案刊憲，同日正式生效。對傳媒、文化、出版界，以致一般市民的言論及創作自由，可能有較大影響的條文包括“煽動意圖罪”以及與中國國家機密及間諜行為相關的罪行。

草案內有關煽動意圖的範圍相當廣泛，包括意圖引起中國公民及香港人對中國或香港政府產生憎恨、藐視或叛離，甚至是引起不同階層居民間的敵意。違法的行為，包括發佈具煽動意圖的文字、刊物、廣播或放映等，相關罪行最高可被判監禁7年，較目前最高可被判監禁兩年大增超過3倍。而管有煽動刊物或物品，最高可被判監禁3年，較現目前最高可判監1年同樣大增3倍。

 

4名年輕人接手界限書店 認同本土歷史定位

24歲大學畢業不久的Leanne去年11月與3位合夥人，接手經營2022年1月26日香港開埠紀念日創辦的“界限書店”，並且搬到新的店址繼續經營。

據書店網頁介紹，“界限”這件事簡單地說可能就是“彈出彈入”——“彈入”來開書店，“彈出”去做出版，甚或更多。書店只是保持靈動性的空間，希望有一個地方，用盡方法將世界打破，帶讀者進入無界限的閱讀，再永續“界限”。

至於以“北魏真書”作為書店招牌的Logo(標誌)，可能也是想微妙地與“界限街”保持一些聯繫，正如香港這個地方一如既往在歷史上朦朧的位置。

Leanne接受美國之音訪問表示，她和合作夥伴都認同“界限書店”創辦人，選擇在1月26日香港開埠紀念日開幕，認為是香港本土歷史的開端，這種本土意識也是在2019年之後越來越強烈，開業的日子選擇這個紀念日也是別具意義。

Leanne說：“可能我讀書的時候，學那些都是所謂中國歷史，或者沒那麼近代的東西，可能在我生活的年代，或者我再之前的幾十年，其實那些東西都是學得很少，關於香港的東西，所以我覺得即是19年之後那種本土意識強了之後，我覺得我們去無論是一些很細微的位(置)，即是可能我們的招牌用‘北魏真書’，或者那個開業的日子要選在一些紀念日，我覺得都是有意義的。”

翻查網上資料，“香港北魏體”流行於1940至70年代，代表著一種港式情懷，撇捺之間的渾厚，幽微說著港人堅毅、闊氣的特質，但隨著城市發展更替、科技日新月異，傳統手感的書法字漸漸被取代，甚至瀕臨消逝。

香港“三語設計”總監陳浚人因此從2012年開始進行字體研究，10年時間終於研發出“北魏真書體”的設計，融合北魏書法的文化，並在細節上調整更趨近數位時代使用的需求。

 

本土題材不限歷史 冀留住有實力香港作家

Leanne表示，界限出版的書籍以香港本土的題材為主，但不限於歷史，他們認為對於香港本土的想像可以很廣泛，甚至包括心靈散文等題材，希望留住有實力的香港作家。

Leanne說：“我們這樣想的，即是香港還有很多做到很出色的書的content(內容)的人，他們未必限於歷史的作者，即是可能我們之前還有找‘麥田圈’，或者‘小葉種’那些，可能他們插畫很厲害，或者他們寫心靈散文，其實我覺得那些都是值得發堀的，可能講遠一點就是因為以前香港的出版業都算是做得很好，但是後來就是去了臺灣比較多，有些香港作者都是選擇去臺灣那邊出(書)，所以我覺得我們未必說限於香港歷史，而是香港的有心以及有實力的作者，我們都想同他(們)多些合作，讓那些(香港)作者不用流失那麼多。”

 

台港兩地可以互相“補位”

記者問及，近年不少香港作家移居臺灣，是否因為國安法之下很多題材沒辦法在香港出版﹖Leanne坦言，一定有政治因素，但是市場因素也相當關鍵，畢竟臺灣的閱讀人口遠多於香港，形容台港兩地可以互相“補位”。

Leanne說：“是一定有政治因素的，另外就是市場因素吧，因為在臺灣那邊出(書)的確他們人(口)多些嘛，即是他們看書的人口都會多些，以及他們(出版)的書都容易賣回來香港，但是香港出(版)的書暫時市場上，就是譬如送過去臺灣可以又要給稅(金)，以及有些題材都的確不方便在香港出(版)的，我覺得都是‘補位’吧，即是我們繼續做香港歷史的東西，太敏感的(題材)我們做不到，或者我們都可以做一些可能普及文化，或者是輕鬆一點的題材，可能給學生看的那些(書)為主。”

 

預料23條實施對書店及出版經營影響不大

對於《基本法》23條星期六即將刊憲實施，Leanne表示，他們出版的書籍，或者在書店內出售的書籍題材都不算敏感，認為23條的實施對他們經營影響不大。

Leanne說：“我覺得我們又不算是真的很敏感的，即是純粹是那個題材想維持本土元素，都未見到有類似的案例是有事，所以我們都會繼續照常去出(書)吧。”

Leanne表示，國安法實施之後，在香港出版書籍都沒有來自官方的審查，只是書籍出版後一個月內，要送5本到文化體育及旅遊局局長存檔註冊紀錄，過一段時間之後就會銷毀相關書籍，她沒有聽聞有出版社同業因為審查未能出書，反而印刷廠的顧慮比較多，會擔心印刷某些題材的書籍會有風險。

Leanne說：“會擔心風險，因為印刷那個business model(商業模式)又同做出版不同的，因為它們前置可能買很多器材那些，可能已經是6位元、7位元數字(投資額)，如果它們營運上有什麼事，它們現金流周轉就會很危險，所以它們有些(訂)單就覺得比較敏感它們就未必會接那樣。”

早前多間獨立書店經營者透露，受到不同政府部門人員上門巡查，有書店經營者不堪無日無之的投訴，選擇結業，Leanne坦言相比其他獨立書店的情況，界限書店受到的巡查，暫時只限於食環署人員，在他們舉行閉門活動期間以接獲投訴等理由，上門視察環境，但沒有阻撓他們舉行活動。

Leanne又表示，他們去年有參與香港貿易發展局舉辦的香港書展，而今年7月將會是23條立法後首次的香港書展，界限書店能否繼續參展，可能也是出版業界的其中一個指標。

 

90後作者首創四格香港歷史漫畫

90後的年輕作者Edgar，讀紡織出身畢業後任職公務員，從小喜歡畫畫以及香港史的他，靠自學研究畫功以及香港歷史人物，幾年前在社交媒體Facebook專頁以“化外”為筆名，發佈以香港史為題的漫畫作品。

後來Edgar辭去公務員的工作，專心發展香港歷史為藍本的插畫，去年底與界限書店合作，出版他個人第一本《四格香港史》，希望以四格漫畫的創新方式，深入淺出描繪香港歷史人物以及歷史事件，吸引年輕讀者。

Edgar接受美國之音訪問表示，他以Q版漫畫的方式呈現香港歷史，過去數年幾乎沒有同類題材的書籍，他形容是一種”補位”的作用。

Edgar說：“我覺得處於一個‘補位’的態度，我會想繼續做這個(漫畫香港史)的方向，畢竟可能寫書那樣，可能其他有很多同道已經在做，我亦都沒必要’班門弄斧’，即是如果是一個很認真的學術專著的話，它們亦都自然會有人做，或者可能帶tour(本土旅遊)，這些其實在地一些，或者可能真的地理上會比較真的實地一些的東西，亦都會有人做，這些我自問亦都不善長，我就沒興趣做，另一個理由是我認真覺得這件事情(漫畫香港史)是有潛力的，它只是這一刻是一個很萌芽、很萌芽的階段，但是這些東西長久下去我覺得有得做的，我是視之為一個真的只有我們這代人可以有的機遇來的，我很正面地看待。”

 

23條執法力度難觸摸將小心應對

至於23條實施後對他的創作有何影響﹖Edgar形容23條實施後的紅線有如交通規則，每日都有很多人違反交通規則，但不是每個沖紅燈的人都會被檢控，他認為當局執法的力度難以觸摸，只能小心應對。

Edgar說：“我覺得紅線就好像你交通規則會不會被員警抓到一樣，是它抓不抓你，它要拿得緊其實你大家每日都不斷在交通上犯不同的法例，這樣我覺得我自己會叫做有點小心，亦都會問一問人(的意見)，我這些基本的事情會做的，但是你說很擔心又真的不至於的。”

Edgar坦言他的定位是“有得做就做”，所謂紅線亦無從預計，他覺得目前的處境相比政治壓力，經濟的壓力更大，如果出版的書籍銷情不佳，出版社生存不了，作者也不能靠版稅生存，他又認為經濟壓力相對可以靠自己，或者其他人幫忙想辦法解決，但是政治壓力不是個體或者少數人可以處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