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說:網路截取
2024年1月3日
華盛頓— 2024新年伊始,印太地區局勢緊張。隨著台灣大選臨近,中國不斷加強軍事恫嚇和騷擾。同時,中國和菲律賓在南海的衝突持續加劇,菲中也可能出現新的衝突引爆點…在國際危機組織(Crisis Group)預測的2024年的全球十大衝突風險中,美中衝突赫然在列。該組織說,台灣大選和南中國海的緊張關係都在測試美中兩國領導人去年11月達成的短暫緩和。
美國國防部12月27日發文展示2023年度在「印太地區」取得歷史性成果。美國國防部長勞埃德·奧斯汀(Lloyd Austin)表示,「在這具有決定性的10年中,2023年將被視為實施美國在亞洲國防戰略的決定性的一年。」但是,這樣的軍事部署能否應對中國在新年裡的挑戰嗎?
與印太地區的盟友和夥伴關係“史上最深入、最牢固”
美國國防部的報告指出,首先,美國與盟友和夥伴在2023年取得了“歷史性成就”,使美國在所謂“印太地區”的軍力態勢(Force Posture)更加機動、分散、更具韌性和殺傷力。美國將海軍陸戰隊瀕海作戰團(US Marine Littoral Regiment)和陸軍水上艦船(US Army watercraft unit)等關鍵軍事部門前沿部署至日本、與澳洲擴大軍力部署安排、增加了《加強防務合作協定》 (EDCA)架構下的四個菲律賓軍事基地、與巴布亞紐幾內亞簽署國防合作協定、在朝鮮半島增加戰略資產部署等。
其次,美國也正在部署尖端軍事能力,開發未來在印太地區維持威懾所需的能力,並支持盟友和夥伴在其自身能力上的投資,包括發布了史上最具戰略導向的國防預算(包括1700億美元用於推進空、海和陸上力量的採購,1,450億美元用於研究、開發、測試和評估,91億美元用於太平洋威懾倡議);宣布澳洲透過AUKUS獲得常規動力及核動力潛艇的最佳路徑,加強美澳國防工業基地合作;為日本提供「戰斧」巡航飛彈等反擊能力;支援印度國防現代化建設,共同生產戰鬥機發動機和史崔克(Stryker),推出《印美防衛加速生態體系》(INDUS-X),促進美印研究人員、企業家和投資者之間的合作等等。
第三方面,美國與印太盟友和夥伴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進行軍事行動合作,推動共同的區域願景(Shared Regional Vision),例如美日韓舉辦了歷史性的戴維營峰會;日本和澳洲以及印度和美國軍隊的互通性加強;美國在「印太地區」的安全合作倡議(security cooperation initiatives)投資超過12億美元,旨在增強其夥伴的海域意識和抵禦脅迫的能力;美國還舉行了一系列雙邊或多邊演習,包括與菲律賓進行的「肩並肩」(Balikatan)演習,與印尼的「超級嘉魯達之盾」(Super Garuda Shield)演習,與印度、日本和澳洲進行的「馬拉巴爾」( Malabar) 演習,與韓國、日本和澳洲進行的「太平洋先鋒」(Pacific Vanguard)演習等等。
蘭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專注於印太地區安全事務的高級國防分析師德里克·格羅斯曼(Derek Grossman)12月8日在《外交政策》發文指出,「隨著2023 年接近尾聲,值得注意的是,美國在印太地區的聯盟和夥伴關係幾乎達到歷史上最深入、最牢固的水平。”
仍有不足:戰時軍事准入有限,東南亞成薄弱環節
華盛頓智庫史汀生中心(Stimson Center)重塑美國大戰略計劃(Reimagining US Grand Strategy Program)的高級研究員凱利·格里科(Kelly A.Grieco)告訴美國之音,拜登政府在過去的一年裡專注於三個努力方向(獲取軍事准入(gaining military access)、建立盟友和夥伴的能力以及加強聯盟網絡)看似取得了相當的進步,但是,細看還是有些問題。
她說:「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成就並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例如,美國獲得了輪流進入菲律賓其他軍事地點的權限,但馬尼拉已澄清,如果與中國因台灣問題發生衝突,它不會允許美國使用這些地點進行攻擊行動。美國加強並深化了與該地區盟友和夥伴的關係,但各國仍對在美中競爭中選邊站隊持謹慎態度。以越南為例:河內提升了與美國的關係,但幾個月後又同意加入中國的『命運共同體』」。
她認為,美國印太戰略最薄弱的環節仍是東南亞。「這些東南亞國家位於重要的水道上,因其地理位置而至關重要,它們還可以為美國提供額外的基地選項。美國政府在與這些國家的關係上取得的進展甚微。”
蘭德公司格羅斯曼也認為美國在東南亞的存在不足。他寫道,美國在東南亞關係網絡的不足之處在於其條約盟友泰國沒有充分認識中國的威脅,華盛頓在孟加拉國、馬爾地夫、尼泊爾和斯里蘭卡等小國的存在較少,以及幾乎沒有與柬埔寨和老撾進行任何接觸等等。
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CEIP)美國治理計畫資深研究員珍妮弗·卡瓦納吉(Jennifer Kavanagh)對美國之音表示,美國雖然獲得了在菲律賓、澳大利亞以及巴布亞新幾內亞的新基地的准入權,然而,這些新的地點在台灣衝突中的作用將受到限制。
「巴布亞紐幾內亞和菲律賓明確表示,在此類衝突中,不會允許美國進行進攻性行動。澳洲很大程度上將成為美國的物流樞紐,但其距離台灣海峽較遠,在涉及台灣的衝突中可能是一個障礙。 ”
在能力建構方面,她指出,儘管一些美國的盟友和夥伴比如日本,在國防方面的支出有所增加,但目前的比例支仍不足以確保他們自衛或與美國共擔地區防禦負擔。
展望2024,國防部該如何進一步強化?
12月31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2024年的新年賀詞強調,“祖國統一是歷史必然”,並呼籲“兩岸同胞要攜手同心,共享民族復興的偉大榮光”。另據報道,習近平在11月的舊金山峰會期間也曾當面告訴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中國終將統一」台灣。
在即將到來的一年裡,史汀生中心格里科建議,拜登政府應該有兩個最高優先事項,首先應集中精力支持台灣使變成「豪豬」。
她認為,儘管華盛頓討論了台灣需要獲得不對稱能力的必要性,但進展緩慢:「台灣的國防開支仍然微不足道,而且它仍然繼續追求昂貴而精緻的能力(例如F-16戰鬥機),這在衝突中不太可能發揮多大作用。”
她說,華盛頓的討論越來越側重於美國需要什麼能力來阻止中國入侵台灣,但這場辯論越來越狹隘,忽略了真正的問題,即台灣而非美國能夠做什麼,來保衛這個島嶼。「台灣的第一道防線應該是台灣自己的軍隊。」她說。
其次,格里科認為,美國應該重新平衡其在台灣海峽的威懾戰略,包括表明美國對於中國的軍事侵略將做出軍事回應,並提供美國自己不會尋求改變現狀的保證。
「在過去的幾年裡,美國幾乎完全集中於增強其軍事威脅的可信度,但如果沒有美國自己不會試圖修改現狀的可信保證,這種威懾很可能不會成功。美國政府應該更加關注提供保證,特別是保證美國不會支持台北在政治上追求獨立或與台灣結成防禦同盟。此外,最好避免為了很少的戰略收益而不必要地激怒北京,例如國會對台灣的高調訪問。」她說。
格里科表示,除此之外,美國還應專注於「對抗性後勤」(contested logistics,即對抗性環境下的後勤保障)。她說:「這種能力可能缺乏新型隱形轟炸機或高超音速飛彈那麼有光環,但在實際戰鬥中,這可能同樣重要,甚至更重要。先進的技術和訓練在戰場上將毫無意義,如果部隊無法在現場得到供給和支持。”
加強和改進其已經獲得的准入和該地區的基礎設施
另外,她建議美國應重新思考其分散式作戰(distributed operations)的方法:「鑑於中國先進的飛彈威脅,這一概念在軍事上是合理的,但在衝突開始時,美國不太可能在該地區擁有如此多樣化的基地。美國的軍事計劃需要反映這些政治現實。與其考慮在整個地區獲得廣泛的准入權,不如更多地集中精力加固已經具備准入權的基地或者建立冗餘性。”
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卡瓦納吉也認為,美國在印太地區的重點不應是尋求擴大軍事准入,而應是加強和改進其已經獲得的准入和該地區的基礎設施,包括增加美國在太平洋島嶼的機場容量和將其現代化,更新關島的軍事設施和維護能力。「關島的防禦也需要重視和投資,包括增加防空資產,更好地保護港口、飛機庫、跑道等。日本的軍事基礎設施也需要類似的投資。”
除了基礎設施之外,她指出,美國還需要緊急解決其潛艇工業基礎的不足,並增加各類軍火的生產;華盛頓還需要加快向台灣的武器轉讓,將防空和反艦飛彈置於其他能力之上。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應該已經在國防部的考慮中。《日經亞洲》12月報道,美國在考慮在日本沖繩嘉手納空軍基地(Kadena Air Base)永久部署戰機,並且正加緊建設曾在二戰時期發揮重要作用的馬裡亞納群島天寧島(Tinian )北部基地與國際機場。
這樣的部署應該也可以幫助到美國在印太地區的另一個盟友--菲律賓。過去一年,中國和菲律賓船隻在南海發生多起衝突,兩國圍繞海洋領土的緊張局勢持續升級。不過由於中國採用「灰色地帶」侵略戰術、遊走在「武裝衝突」的門檻之下,菲律賓難以啟動《共同防禦條約》讓美軍直接介入協助。
美國海軍戰爭學院史塔克頓國際法中心(Stockton 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Law)主席詹姆斯•克拉斯卡(James Kraska)對美國之音表示,美國和盟友需要在南中國海地區建立持續的海軍存在,向中國發送威懾訊號:「沒有人希望熱戰爆發。我們需要的是海軍力量的持續存在,不僅來自美國,還有來自朋友、盟友和其他善意國家的軍隊…集體行動是最好的結果,也是加強威懾力量的方式。中國只需要適應它已經同意的規則。”